罗彩霞,一个普通湖南女孩的名字,在2009年因“高考冒名顶替案”成为中国教育公平的标志性事件。16年后,当“罗彩霞律师”的新闻登上热搜,人们发现,那个被偷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女孩已经成为了捍卫公平的执剑者。
从复读重考到辗转媒体行业,再到35岁跨界法考,罗彩霞用20年完成了自己的蜕变。案件尘埃落定后,冒名顶替者被注销学籍、开除公职,其父因伪造国家机关证件罪被判刑。然而,罗彩霞依旧回避看自己的新闻,将新闻中的“罗彩霞”与真实世界中的自己分隔开。新闻中的“罗彩霞”意味着那段不快的记忆,只有朝前看才能继续生活。
今年4月,罗彩霞在社交媒体晒出律师执业证书,这个充满仪式感的举动引爆网络。人们称赞她勇敢坚强,是“现实版爽文女主”,同时也有其他被冒名顶替的人找到了她。4月21日,她在朋友圈曝光了一起五旬辅警被冒名顶替上中专的旧案。这起30多年前的陈年往事再次引发热议,揭示了一个残酷现实:在公众视野之外,还有更多“罗彩霞”藏在隐秘的角落,等待着一个迟来的公道。
2009年事发时,罗彩霞面临着拿不到毕业证、银行卡和教师资格证的问题。她通过在各大论坛持续发帖维权,最终引起媒体关注。她的故事激起大家的正义之心,一步步推动事情解决。由于顶替者被及时曝光,她较快找回了姓名和身份证号,所以对她人生轨迹的直接影响相对有限。但有很多被改变一生的人没有被及时发现。事发后那两年,不下十个人找到她说他们也被冒名顶替过,这些年断断续续也有新闻报道,有的人过了很多年才发现自己被冒名顶替。
小时候的梦想是做老师,那是她和家人能接触到的最好职业。填报大学志愿的时候,5个志愿4个都填了师范类院校。她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北京做教务老师,后来因随爱人去成都发展,偶然联系到曾报道过她案件的记者,恰巧他们在招人,就这样机缘巧合进入了媒体行业。大学毕业时发现了冒名顶替的事情,很多记者帮助了她,也让她接触到了这个行业。复读后报考天津师范大学的时候,第二志愿是新闻专业,但差了一分。最后还是从事了媒体行业,冥冥之中可能也有一点命运在作祟。
做记者的时候,她挺喜欢做案件类的报道,也做过很多社会民生选题。她有时候会翻看以前的朋友圈,经常是凌晨几点钟在工作的记录,可见是真心热爱这个职业。如今定居在福建的一座小城,中年转行,能做的工作不多。选择法考做律师,也就是在一念之间。一方面是受媒体同行成功转型的启发,另一方面也觉得法律行业能带来更持续的职业发展,随着律师从业时间增加,经验和阅历都会提升。
父母一直很开明。母亲常说“事业为重”,但在她遇到职业低谷时,也会安慰她:“家庭安稳就好,别太着急。”父亲则在她最艰难的时刻给了她最大的依靠。当年打官司对于家庭来说是一笔巨款,他却毫不犹豫地说:“借钱也要帮你把官司打到底。”他们或许无法完全理解她的选择,但始终信任她,让她自己做决定。这份无条件的支持,让她特别感激。
现在看到类似的新闻时会偶尔想到被冒名顶替的事,其他时候基本不再想这个事了。这些年,她很少主动去看当年的新闻,只有朋友转发时才会匆匆扫一眼就关掉。对于不愉快的经历,遗忘或许是种自我保护,她也在努力减少它对现在生活的影响。人要向前看。不过回想起来,她多希望当时能单纯通过法律途径要回身份,而不是被迫在网上曝光自己。每次看到有人实名举报维权,她都觉得心酸——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隐私公开,只为了讨一个本该属于自己的公道。
一位五旬辅警在她的社交平台后台留言求助,态度诚恳,还会认真回复其他网友的问题,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让他提供相关证据,发现材料比较充分——顶替者已经被撤销了中专毕业证、医师资格证和执业证。他想争取合理赔偿,但立案一直受阻。2021年“冒名顶替罪”首次入刑,但他的案件发生在1990年,距今已有35年。按照中国刑法“从旧兼从轻”原则,加上20年的刑事追诉时效,能否立案还需要法律界进一步探讨。而行政诉讼时效只有6个月,民事诉讼也很困难。
据媒体公开报道,2009年在她的事情发酵后,教育部对中国高等教育学籍学历管理平台注册学籍的普通本专科在校生数据库清查,发现存在不少同姓名同身份证号的注册学生。这个数据很庞大,仅山东一省在2018年-2019年的学历清查中,就有14所高校公示发现242起冒名顶替案例,时间集中在2002年至2009年。2021年“冒名顶替罪”入刑,首次以独立罪名明确法律红线,增加了冒名顶替者的成本,体现了国家对于教育公平底线的捍卫,有一种威慑的效力。
现在随着个人信息全面联网,冒名顶替上学的技术难度确实增大了。关键是要完善招生管理制度,实现录取、学籍管理等各环节的规范化和透明化,建立严格的监督机制。但必须承认的是,历史遗留问题仍很严重,希望能有专门部门负责处理这类问题,让受害者不需要大声呐喊就能解决问题,不必借助媒体就能在当地解决。同时建议建立法定赔偿机制,为这些被偷走人生的人提供法律保障。制度的完善需要时间,但对历史遗留问题的解决同样刻不容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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